MONSTERSWANY

遍地是坑 仔细脚下

西部迷情(一)

西部。除了风沙、怪石、枯枝,就是烈日,举目望去灰黄一片,尽是苍凉。

这是金在中到西部的第三天,总算走出了戈壁,前几日裸露在外的肌肤先是被晒红,现在开始脱皮,本来白净的衣物也变得灰扑扑,干粮全部消耗殆尽,仅凭感觉也知道腰间的水壶撑不过今晚了。

饶是金在中进西部前做足了准备,牛仔裤牛仔帽马靴枪套一样不少,还把乌黑的头发染成了秋日落叶般的金黄色,又是连日来浸润在这方天地里,可终究还是带着外乡人的气息,比如眼前这个叼着烟的西部大汉,一眼就瞅出了那几分说不上来的不地道。

“嘿!你是东部来的吧!”大汉似乎饶有兴致,踩着一片突出的嶙峋怪石冲金在中招呼道,马靴上的尖刺锃亮,在阳光的折射下几乎要直逼人心了。

金在中瞧见那大汉憨厚的笑容,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似乎不是恶人呢,又补充了一句,“来省亲的。”

大汉嘿嘿一笑,不置可否,眼神却没离开过,不住四下打量。

金在中隐隐有些不安,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转身快步离去。

待人走远了,那大汉曲指吹了个响哨,哨音未落,四周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哨声回应,细细听去,足足有七八声。

 

金在中快步前行,没多久就饥肠辘辘,水壶也早已空了,此时连一滴水也倒不出来。悻悻塞上瓶塞,金在中抬起胳膊抹了把脸,衣袖登时又蒙上一层灰色,哎……心里一边暗暗叫苦,腿上却不得不加紧速度,若是不能在天黑前进城,怕是要折在这苍茫大地了。

许是金在中咕噜噜的肚肠叫得太大声,叫这大地神灵给听见了,本来荒芜的土地在一片峭壁上停止了蔓延,峭壁之下竟现出一片水塘来,水塘边是叉着腿悠闲饮水的马匹,马匹拴着的树上结着一簇簇浑圆果子,红艳艳的惹人垂涎。

金在中使劲揉了揉眼,眼前的景象还在,欢呼一声便冲下了峭壁。

饮水的马匹似是被这突然加入的咋呼小人惊了一惊,鄙夷地打了好几个响鼻。这动静直接闹醒了树底下原本睡得四仰八叉的男人,男人一把扯下盖着脸的帽子,起身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没好气地瞪着金在中,瞪着瞪着眼神却变了味。

金在中尽兴喝了通水,擦了擦脖颈洗了把脸,一回身却见一巴掌脸的俊俏男人坐在地上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看这头顶翘着的呆毛,怕是刚睡醒。

金在中没忍住嘴边的笑意,舔了舔嘴角打了个招呼。“嗨!”

“……嗨”男人回了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肚子又不适时地喊了一声,金在中脸一红,掀起一点衣角便要去摘那果子。男人看见忙起身拉他,金在中却条件反射侧身让开了男人的手,男人没防备拉了个空,脚下一个踉跄赶紧捉住金在中的肩稳住自己,金在中被这一带歪在了男人结实的怀里,一股热浪席卷着灼人体肤的温度烙在了后背,正欲挣开,男人先放开了手。

“这树有毒刺,不能碰。”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温柔的坚定,“喏,先垫垫肚子。”金在中接住男人甩过来的油纸包一看,竟然是肉干,立刻便狼吞虎咽起来,一边鼓鼓囊囊嘟着嘴道谢。

男人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明晃晃的,竟比那大汉的马刺更夺目……想到那似乎不怀好意的大汉,金在中放缓了咀嚼的速度。

“你是东部来的吧?”男人竟说了和大汉一样的话。

金在中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去过东部,”似是早就料到金在中的答案,男人立刻接口道,“我爷爷那辈人就生在东部,”男人有些迟疑地看了看金在中问道,“你是从东部逃亡过来的吗?已经……到哪个城市了?”男人的脸上是真诚的忧虑。

“辅城。”金在中闭了闭眼,滤去了惨烈的景象。

男人似是怔了怔,随即故作轻松地感慨,“哦,那您一定是哪个机要部门的长官啦?平民郑允浩,大人怎么称呼?”说着还伸出手摆了个恭敬的姿势。

金在中有些恍惚,好像孩提时有那么个小弟弟总是跟在屁股后面喊自己大人,后来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嗨!”郑允浩伸手在金在中眼前晃,不知哪里来的使命感让他觉得必须把眼前这个人从悲痛的记忆中拯救出来,哪怕一切都不在了,只要人在,今后不论去到哪里就都还有希望。

金在中回了神,努力撑起一抹笑,“金在中。”连日来的提心吊胆让金在中没有功夫去回想那之前的经历,可眼前这个叫郑允浩的陌生人却没来由地让人产生信任,对环境的惶恐不安一旦消除,回忆便安心地席卷而来,汹涌地叫嚣着把人吞没。

 

金在中无心回去东部,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当反叛者迅速占领要塞城市,并逐渐向都城攻打时,一切就都回不了去了。

叛军势如破竹,那是经年累月的孤注一掷,而都城的王侯公爵们整日醉生梦死,不仅丧失民意,也动摇了军心。而自己,自己只是时运不济,才成了这场叛变的牺牲品,凭借自己的才智与能力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方才成为了子民尊崇的“大人”,却在一瞬间成了众矢之的,是没能守护好国家的人,是没能保护好子民的人,是那些“大人”们的替罪羊,也是叛军重金悬赏的“大人”。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阴谋,怪只怪自己没能早一步看清,只顾沉迷在成为“大人”的光荣使命感里,只顾……信守那个怎么看都像童言无忌的承诺。

见金在中似乎吃饱了,郑允浩试探地邀请这个看起来无处可去的“大人”,“金sir,天色不早了,今晚不如先住在我家吧?”

金在中对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感到好笑,一下子就从低郁的情绪里拔了出来,“还是叫我在中吧,今晚就多有叨扰。”

郑允浩心情绝佳,吹着小调把马匹和金在中一起领回了家。

领回了家才发现,家里的双人床被隔壁茶面借去当新床了,那家伙明天娶媳妇还邀请了自己去观礼呢,竟把这茬给忘了。郑允浩不好直接去把床要回来,只好支支吾吾告诉金在中家里就一张板床。

金在中猜到郑允浩是怕自己锦衣玉食过不了这简朴的日子,眼见这床正够两人躺下,自己出仕前也只是普通人家出身罢了,没那么娇气,便往床上一坐,拍了拍床铺以示满意。

郑允浩却不知想到什么,“轰”地一下热了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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